写在前面
临近期末考了,没有太多时间去查各种资料,所以这篇文章基本上是张口就来的产物,理论学说大多来不及考证出处,全凭印象,存在纰漏之处还望海涵。关于本文的结论,之前也和别人讨论过,达不成一致的地方会以「反对意见」的形式附在文末。
其实开始码字之前也有点担心,写这么一篇文章会不会被扣上「田园女权」的帽子然后掉粉,毕竟本来关注者就没多少。后来想了想,写公众号是为了表达而不是讨好读者。如果这篇文章能在echo chamber上打个洞,也算是得其所哉了。
从男生喜欢打游戏说起
之前忘记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一句话,大概意思就是说,真正可怕的偏见并不是那些被公开表达出来的想法,而是那些我们视为理所当然的日常观念。如果说在这次事件中CHERRY确实做错了,那么它的错并不在于公开地发表歧视女性的言论,而在于它默认和巩固了一种既存的、有关性别的偏见
事情的始末其实很简单。CHERRY是一家卖键盘的公司,它在六月一日这一天搞了一个抽奖活动。
CHERRY的抽奖微博
从措辞上看,其并没有明确表达出仅限男生抽奖」的活动规则。不过,可以得出的是,这段文字暗示了一种断论,即「男孩子都喜欢玩游戏」或者说「游戏大多是男生在玩」。
有人或许会说,「本来这几个游戏玩家就是男性居多,人家这么说有错吗?」
确实如此。从小到大,我们所形成的印象就是「男孩子喜欢玩电子游戏,女孩子喜欢化妆」,对这样一种事实的承认似乎并无不妥。然而,存在并不一定合理。我们需要进一步追问的是,不同性别对电子游戏所表现出来的偏好,究竟是天生的、自然的,还是后天形成的?换言之,男生是天生就喜欢打游戏,还是说这是社会建构的性别认同的一部分?
我相信建构主义,因此我认为这是社会建构出来的。男孩和女孩从小就被以不同的方式抚养着:我们对他们表现出不同的态度(穷养vs富养),给他们灌输不同的品质要求(勇敢vs矜持),让他们玩不同的玩具(坦克vs娃娃)。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将这个社会对于不同性别的观念与期待灌输到他们身上,影响他们对自身的认同。
「男孩子喜欢打游戏,女孩子喜欢化妆」这种现象正是这种构建的结果。对这样一种事实的强调本身,就是在巩固、加强这种建构。这是一个双向的过程,就好像在填志愿的时候长辈跟你说「男生适合学理科,女生适合学文科」一样。于是,在这个「原理」的指导下,男生更倾向于选理科,而女生更倾向于选文科,这又反过来「验证」了这种「原理」
英文中针对这种情形有一个词叫self-fulfilling,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译,各中玄妙之处需要自行领会。
有人评论,说「抽化妆品的时候也不见要求男生也抽啊。」如果我们用一套一致的世界观指导生活,那么这种要求当然是合理的。事实上,用化妆品确实不是女性的专利,而作为一种社会构建的结果,这种固有的印象反而让用化妆品的男性背上了「娘娘腔」「不爷们」的骂名。对此,我们当然要一视同仁地反对。
Tout ce que j’ai le droit de faire est-il juste ?
这是某一年法国的高考题,翻译过来大概是「我所有权做的事,都是合理的吗?」
在微博评论区我们可以看到的另一种声音是:人家公司搞活动,爱送谁送谁,关你什么事?换一种专业一点的表达,叫「CHERRY有权利选择自己的营销策略」。问题在于,「有权利这样做」一定等于「这样做合理」吗?
我相信在放任自由资本主义时期,人们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肯定的。那时人们信奉一种权利本位的正义观,只要我有权利这么做,那我这么做就是正当的。公共利益也好,社会秩序也好,统统不能成为他人干涉我的理由。
这种无拘无束的权利观念带来的可怕后果大家有目共睹。人们觉得有必要对这种观念加以修正。进入二十世纪,有人提出了企业社会责任(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CSR)的概念。
CSR的落脚点在于,企业不应该对股东负责。企业经营活动十分复杂,有很强的外部性,不仅涉及到股东的利益,也涉及到员工和公众的利益。他们都是企业的利益相关者,或者说持份者(stakeholders),企业在经营时必须考虑到这些人的利益。
那么下一个问题是,「促进男女平权」是否是企业社会责任的内容?我觉得这很大程度上是一个价值判断的内容。出于对一个更加宜居、和谐的社会的期待,我认为企业作为一个有一定影响力的主体应当肩负起促进平权的责任。
即便是从经济效益的角度分析,「促进男女平权」的事业也是和CHERRY在利益上是一致的:打破「只有男生才玩游戏」的偏见,让更多女玩家涌现,对于扩大自家键盘的销量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嘛。
反对意见
分歧表现在建构主义与本质主义之争上。本质主义者认为,不同性别对对抗性的电子游戏产生的不同偏好是天生的、自然的。或许是因为性激素分泌的原因,使得男性更加擅长这种对抗与竞技,从而更加容易培养对这类电子游戏的爱好。所谓的社会构建,只不过是对既成事实的归纳和总结,本身并不创造新的东西。